做劇要討論未來,尤其講究搶占先機,稍微慢一步都有可能被浪潮拍在沙灘上。
從2014年的網劇《盜墓筆記》到2016年的《余罪》、《最好的我們》,短短三年的時間,網劇市場從個別試水到爆發趨勢,影視大佬韓三平、馮小剛、周星馳、唐季禮、王晶、徐靜蕾等也陸續開展了與視頻平臺的合作,紛紛從大銀幕轉向小熒幕,網劇水平也開始進入精品化時代。
隨著互聯網視頻的發展和網絡用戶規模的發展,受眾對于網劇的需求和要求也越來越高。以BAT為首的視頻平臺們,如何在網劇浪潮下拔得頭籌?在當下的商業模式和分賬市場規則下,網劇內容創作者們如何更好的完成創作?在第23屆上海電視節白玉蘭論壇上,一場圍繞“中國網劇未來式”的話題再次吸引了行業人士的駐足。
BAT三大佬廝殺下
網劇的發展契機
中國網劇的未來在哪里?如何創新?未來要怎么走?
一周前,愛奇藝在北京召開了一場以網劇為主題的論壇后,在第23屆上海電視節,愛奇藝在這個主題上又進行了一次延續,愛奇藝首席內容官王曉暉再次在論壇上探討了當下關于愛奇藝在網劇道路上的探索與模式。
1、互聯網時代,頻繁遷徙行為引發的改變。
互聯網用戶結構的改變,引發了商業模式、制作模式、播出模式和平臺走勢的改變。當大多數公司都在倡導“9000歲”受眾模式時,原先認為互聯網以年輕人為主,而這種趨勢正在發生改變,比如《人民的名義》這部劇,一半流量來自于80前。
隨著互聯網平臺從電視臺采購版權越來越貴,而現在基本上版權大劇靠廣告很難收回成本。以BAT為主的視頻平臺除了搶購IP大劇外,也在積極開拓自己的自制劇開發,而以影視大佬韓三平、周星馳、唐季禮、馮小剛等都紛紛從大銀幕轉戰小熒屏,這也意味著未來中國網劇制作水平走向精品化時代。
而以往做保險、金融、汽車的傳統廣告主業開始往互聯網轉移,互聯網平臺從單純的廣告收入開始向生態收入邁進,比如愛奇藝發展的第7個年頭,其付費收入和廣告收入比例已經是1:1的比例。而據王曉暉介紹,未來付費收入將會超越廣告收入,最終生態收入將崛起,形成三足鼎立的理想格局:廣告收入<付費收入<生態收入。
2、發展付費用戶和提高劇的品質。
2017年整個版權市場發生了拐點,從《蜀山戰紀》的“先網后臺”開始,越來越多的劇集開始嘗試在網絡播出,之后才開始轉戰電視臺,且網劇整體版權交易也有超越純電視劇市場規模的趨勢。
據統計,2016年付費用戶已經貢獻了100億的消費,人群在6000萬左右,且這個數據還在繼續增長,預計到2017年年底付費用戶將超過1億,2020年超過2億。如今做劇的人越來越多了,前兩年資本的大量涌入,也讓劇的價格和數量迅猛增加,到2018年會有一個井噴式的增長,“現在我們平臺都覺得很多劇本看不過來了,也很焦慮,好的劇本不多,也很消耗時間”,王曉暉指出了當下比較焦慮的一點。
尤其證監會對影視行業并購的監管加強,現在資本也不會再向以前對影視行業過度追捧,即使邀請了大批明星陣容的影視劇撲街案例也比比皆是。行業需要調整,而不是以價格來決定劇本的質量。而整個行業,真正左右未來網劇市場的也就是BAT為主的三大互聯網平臺,這些平臺背后做頭部影視劇的也不過35家左右。
如今不僅僅一二線城市用戶在追捧英劇、美劇,連本來期待的小鎮青年們的視野也越來越開闊,吐槽內容方面也變得越來越專業,如果國內市場再不提供好的內容,這些觀眾也紛紛拋棄國產內容奔向海外劇。
3、網劇的出路和收益。
中國娛樂市場剛剛開始,目前領跑的是劇集綜藝。據王曉暉預估,到2020年,付費網劇收入可達640億,很有可能追平電影總票房。而三年之內,互聯網平臺和電視播出平臺依然是劇集播出主要平臺,不會誰替代誰。但在商業模式、播出模式、制作模式上會有所區分,受眾客戶也有所差異。
互聯網怎么走出,一條真正網劇的路?
“我現在買的版權大劇基本上都是租的,過了兩年就沒有了,版權也不是我的,只有自制劇才可以。”王曉暉提到在內容這塊的局限,而現在可供選擇的劇特別多,互聯網平臺需要探索自制劇的制作,但真正找到符合互聯網商業模式的制作模式卻不是件容易的事。談起網劇就會聊到自主創新,量少、價高、全版權,且在收入方面制作內容可以占到不錯的收入。
針對于此,愛奇藝也提出了自己的計劃:海豚計劃、幼虎計劃和天鵝計劃。此外,還與500多家公司簽署了合作,在付費分賬模式上進行了升級,比如A類優質劇集,可以實現五五分賬的合作優惠。
而中國網劇在未來的希望寄托于兩大指標:年輕人的追劇時尚和做主流劇。而網劇的未來不是靠速度,而是內容,只有做好的內容,用戶才愿意花錢去消費,好內容也不一定需要大投資,大投資也未必產出好內容。
網劇大咖論劍:
內容創作新方向,下一類題材風口
網劇時代,內容為王,好的內容一定會吸引更多的受眾。但做怎樣的創新才能更符合網劇發展趨勢,未來視頻平臺要如何發力、選擇合適的商業模式才能為這個行業服務發展,網劇界的大咖們又是怎么看待的?
主持人:
愛奇藝副總裁、自制劇開發中心總經理戴瑩
邀請嘉賓:
中匯影視金影科技創始人侯小強
靈河/上海視驪影視制作有限公司CEO白一驄
知名導演、五元文化創始人、ARCLIGHT弧光聯盟發起人五百
北京小糖人傳媒董事長、創始人、制片人朱振華
戴瑩:侯總,您早期在盛大,也是盛大的操盤人,早期運作了非常多優秀的文學作品,現在以你的經驗來看,你覺得目前無論是小說還是網文影視劇作品當中有哪些特點?
侯小強:因為我十幾年一直做IP生意,盡管過去沒有“IP”這個詞,一年有1000部電影,可能只有40部賺錢,電視劇和網劇里面能成為爆款也不超過50個,大概一年一百個左右的項目,我們根據類型做了一個畫像,我自己總結有五個詞可以概括這些比較好的內容,新、高、大、上、女。
第一是“新”,類型是新的,人設是新的。其實在我看來,IP本質上來講是人設+比較經典的敘事類型。比如像好萊塢電影,我看過一個數據,在美國被評為最偉大的100部電影當中,有95%的敘事類型是一個類型。也就是說,好的IP其實在人設上是要創新的,但是在敘事類型上,我覺得它還是要尊重已經被檢驗的故事模型,這是第一個“新”。
第二是“高”,因為中匯也在儲備大量的IP,我們儲備的時候,就像一張網一樣去篩選好的IP。我大概追求的是數據點擊量高、豆瓣評分高、百度貼吧或者是微博提及度比較高,就是這三高。點擊量高,說明它是經過檢驗的;豆瓣評分高,說明有審美能力的人對它的點評;因為文學平臺有自己的社區和文化氛圍的,如果它能夠穿越這個文化去新浪微博、百度貼吧這種更有大眾屬性的平臺上被人去能力,我覺得它破墻能力是比較高的。
第三是“大”,大概兩個意思:一是空間大,體量比較大,它可以從生態的角度,可以不斷去開發,因為很多網絡小說基本上都是50萬字以上,大概是這樣的情況。二是當我一個看到一個IP的時候,我覺得一個好的IP,是容易進入的地方。我經常有個感受,好萊塢那些大片,我進了電影院,10分鐘、20分鐘進去,大概兩三分鐘就能看得懂,好的IP強調參與感,空間比較大,有人設、有類型,我覺得大家互動可能性也比較大。
第四是“上”,我大概有三個詞,第一個是“頭部IP”,是點擊量比較高的IP,大家一提很多人都知道,或者你感覺知道,因為媒體上到處在運作這些東西。第二個詞叫“種子IP”,它就像滾雪球似的,它的核特別扎實。另外一個是“超級IP”,我覺得IP是一個動詞,一個好的種子IP,能遇到跟它發生化學反應的制作人,才完成IP的歷程。
最后一個是“女”,我一直覺得好的IP,或者大部分好的IP都有性別,它的性別是女。我覺得男性向的IP肯定也有非常多好的東西,但總體上來講,根據我的經驗,我覺得IP在大部分情況下,我覺得它的性別是女性。所以我和我的團隊做中匯影視的時候,大概是2014年,我說我們公司做的內容定位就是四個詞:小女生、二次元、重口味、正能量,“小女生”是我們第一位要考慮的。
戴瑩:能不能給我們分享下在網文、小說改編成影視作品過程中,我們最注意需要哪些東西?
白一驄:從我們團隊這幾年做的一些項目來說,可能給大家感覺,更多做的是所謂的超級IP。其實有些項目我們做的時候并沒有IP,比如《老九門》,到今天為止仍沒把稿子交出來、書還沒有,只是個概念就開始做的。
當時我們做《盜墓筆記》,我們團隊做的劇本,確實那個劇拍出來不是那么好,因為那個時候也是超級IP剛剛開始的過程。去年《精絕古城》播出的時候,他們就說讓《盜墓筆記》編劇跟《精絕古城》好好學學。其實我們內部權衡兩個劇本會發現,其實內容差不多,主要是在制作上會產生很多的不同。所以我覺得侯總講的那點很重要,最終看一個真正的IP到底是什么樣的團隊在做,能把它做出來,能把它做成這很重要。
我們非常在意圍繞整個制作業內整個產業鏈上的所有布局,我們公司至今為止沒有買過一個IP,一直以合作的方式,和IP持有方合作。為什么不買呢?第一,IP太貴,真的買不起。第二,從創作角度來說,我自己內心會覺得,我們在IP花那么多錢,我們要買的是什么。
毀掉一個IP太容易了,這兩年看到很多超級IP,大家為什么對小鮮肉有詬病,就是因為毀掉的東西太多。其實超級IP做成了大家不意外,更多的是鋪掉了,就像IP逆襲了一樣,這兩個東西取決于制作團隊身上,從我個人來講,在意真正的創作和制作團隊能不能匹配整個IP的過程。
同時很重要的一點,現在資本對行業的影響,對賭、業績、財年等等,最關鍵的是,我們接觸所謂的大IP的時候會遇到一個問題。就像我最近推掉某一個大IP,因為時間太緊了,不可能做到,但對方告訴我,我沒辦法,我財報到了,在財報之前我要把它做出來。有的時候不是不想做好,是因為很多客觀原因導致超級IP沒做好,還是回到制作本身,這是最重要的。
戴瑩:接下來是五百導演,當時在網絡市場還沒有特別好,或者質量方面特別精良的類型劇,你在做小說改編中,會比較在意哪些方面?
五百:小說改編其實挺痛苦的,因為每次改編完都覺得和重新創作歷程和時間沒差多少。比如拿大IP,可能就不太敢,因為大家可能對大IP期待會很高。尤其玄幻的大IP是比較可怕的,因為我覺得那個拿多少錢都拍不好,不知道怎么拍。最重要的一點,我們把文字變成了影像,其實它有非常本質的區別,表達方式不一樣,在這個過程中,其實有很多專業的環節。
我為什么要搞弧光聯盟?我也是被逼的,我想簽一些不說多么頂尖的制片人,至少是基線之上的,他能保證一定質量能完成這個工作,包括作曲、預告片、海報。
我為什么要搞到這個聯盟里?我希望整個這套產品出來之后,至少有個平均值,這是最大的保障,才能形成具有中國特色、中國式體系的雛形,我一直想嘗試這個事。
從小說轉換也好,從漫畫轉換也好,從動畫轉換也好,都沒差多少,有的小說故事性講得特別好,你做修改的時候可能參照比較多,有的小說人設比較好、創新意識比較好,我們只把“人”拿回來了,《緝獲》就是這樣,改動非常大。因為光看文字有光看文字的體驗,但是因為我們做的影視,所以必須考慮畫面和聲音的體驗,還是每個環節專業性的問題,專業性人才不是沒有,但要耐下心來,把這個人才匹配好了就對了。
戴瑩:老朱也是我多年的好朋友,他從《匆匆那年》到《最好的我們》做了非常多的改編,《你好,舊時光》也在拍攝過程,你能分享一下,坦白來說它不算眾說周知小說的內容,給它做了很好的轉換,取得這樣的成績,你給大家分享一下心得吧?
朱振華:最近《你好,舊時光》,剛放了預告片,我前兩天看到評論,就說到改編。要按照小說來拍,肯定拍不好,小說和劇本是兩個藝術門類,小說創作像藝術家,劇本編劇過程更像設計師,不太一樣,需要系統流程的工業轉換。《你好,舊時光》有評論說,我們小說里沒這句話,我不看了,我很郁悶。
《你好,舊時光》小說從幼兒園開始寫,寫到長大,上下冊有2/3從幼兒園成長怎么成長,怎么接受朋友的溫暖、陽光、長大,作為影視劇,不可能一點點從幼兒園拍到高中、畢業后,這是很困難的事情,要去改編,我可能只用小說里面1/5到1/4,怎么辦,可能要需要大量的專業體系的加工。
再說到《最好的我們》,做到第六集我覺得必須要加一個人物,其實并不是新加的人物,是展現人物關系內心的呈現,它其實是投射,這時候就面臨原著粉的質疑。這是改編中經常會遇到的難題,平心而論我是特別尊重原著,我的指標是最終呈現的人物是原著里面的人物。剛才侯總講的,我有一點特別認可,我看IP也好,我看小說也好,我選擇最大的依據是人物設置是否能打動我,是否有改編的空間,這是非常重要的,甚至大于題材、大于類型,這個任務得有趣、有意思,這個作品才有可能變得更好。
我一直在審慎觀察這個行業技術流程的進步,我一天我也會嘗試做特效、科幻的,現在對我來講,我覺得個人很難駕馭,因為那個作品我很喜歡,我很難說我來做吧。我的覺得敬畏之心非常重要,量力而行,在現有能力上做微創新、微提高,因為你一個人很難跨越整個行業的發展,不可能一下子像卡梅隆一樣做出一個特效,很難,違背技術規律。
戴瑩:如今網絡文學和小說的發展非常迅速,大量的影視作品都來自于網文改編,侯總覺得下一步哪個方向是在網文創作方面的熱點?
侯小強:我先說個題外話,這兩年有一個人對我影響特別大,是好萊塢一個人,他當時給我講,好萊塢之所以能崛起有三個很重要的原因。他說資本,是猶太人帶來的資本,也帶來的規則,第二是IP,第三個技術,這三個成就了好萊塢。
從網劇角度來講,我覺得也會部分遵循這個規律,從這個意義上講,我覺得從未來趨勢上來講有幾個東西比較重要:
第一,新的人設,我覺得人設非常重要。我一直有個觀點,尤其是網文領先于電影、電視劇市場,在網文這塊已經競爭非常激烈,大家為了獲得更多的錢、更多的口碑,大家想盡一切辦法創新,這比我們觀察要領先,所以我覺得不需要前期干預,你就靜靜去觀察,哪些東西是蓬勃生長的,哪些東西像個大的雪球、扎實的內核,你只要做一個觀察者就行了,不要試圖引領它。
第二,我覺得網劇有一個很重要的審美,因為我們在過去做兩件事:選比較有扎實內核的種子IP,還有就是誰適合開發它。
戴瑩:白總操作項目的品質還是非常高的,同時做這么多個還能保持比較好的品質,你在這方面有什么經驗,能讓項目質量都完成得比較好?
白一驄:我們現在整個基礎行業的技術是匹配不了我們的IP儲備量的。我們在這幾年深刻意識到一個問題,有錢、有IP,但沒有足夠的團隊。
我們在幾年前做了一個方式,把我們合作的,包括我們公司優質的制作人,我們假定所有優秀制作人一定會自己創業做事,我們提早幫助他們獨立化,這樣讓每一個個體在我們這個系統里面能成為一個可以獨立,達到我們品控要求的制作團隊。
我們現在擁有的制作團隊,包括我們投的優質制作公司的量是夠的,在業內也是,我們的所有投資只針對產業布局,一個好好制作人,或者一個好的導演說我想自己做一個事,或者一個好的編劇,我想自己發展,凡是這樣的團隊,其實我們一直在不斷看、不斷地投。通過投了他們之后來擴張我們的制作板塊。
但是會有一個問題,你投完之后,如何讓他們保持一個品控之內,其實這個我們做了很多努力,比如用我們制片團隊拆分下來監管每一個劇組,我們有一個很好的管理系統及時反饋每一個部分,我們發現這樣做非常累。
我們公司非常滑稽,作為一個影視制作公司,我們連CFO都沒有,但我們去年上了一個CTO,專門做整個流程管理,再去重新設計、制作這樣的系統。我們通過可復制性制片管理流程系統,能對所有制片管理流程進行統一監管。
我們的錢沒有拿去買IP,我們用來投制作產業鏈上的東西,包括我們從去年到今年投了一些特效流程的管理公司,它沒有做特效,只是做流程管理的。至于說整個品控能提高到哪一步,我覺得離我們想要的目標還差很遠。
我們先把自己能夠達到像老五說的,先從一個球迷變成一個社區聯賽的球員,或者進入稍微高階一點的聯賽里面,再去說美劇、匠心。老五用他的標準線去籠絡這樣一批人,我們找到這樣的人之后,同時給一些方式,讓他們在我們認為比較合理的流程里去工作,這是我們目前主要做的東西,也是我這兩年最苦最累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