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安西西
校對 | 宋子軒
編輯 | 董露茜
音符如風暴里的雨點往外傾，看上去臺子上有20來個人，馴獸師、雜技演員、高空吊環演員......他們簇擁著一位這兩年新晉爆紅的男歌手，跟隨音響里發出的音樂狂舞。舞臺籠罩在一片紅藍光變換之間，主角“小丑”被困在鐵籠子里，他身披一件白色條紋夾克，肩頭上各別了紅黃兩朵大毛球，頭上戴了一頂浮夸的白色羽毛飾品，“小丑”一躍而出，一字一句十分用力唱道：
“天又快要亮了，我又該起床了……什么又要賠了，又要沒飯吃了，眼眶又要濕了……好好練習，我可以不吃不睡……”
“唔～～”，舞臺上歌手扮演的“小丑”對著扮演老板的角色跪下哀求，身穿深紅色大衣的“馬戲團老板”卻用力一把推開“小丑”，極富有戲劇張力。這是6月17日薛之謙北京演唱會進行到8點52分的場景，舞臺上演繹的這首歌是薛之謙于2007年發行的第二張專輯《你過得好嗎？》中的一首《馬戲小丑》。在說唱元素中，薛之謙用“小丑”所處的境地唱出自己做藝人為了生活而掙扎的“驚惶”。
命運會不會逆轉？顯然這已不是當下這位當紅全能藝人所需要憂慮的問題。他現在走到哪里都前呼后擁、出盡風頭，在演出臺上又總是一副深情款款欲言又止的模樣。如果說有什么困擾的話，那一定是近些日子的黃牛票風波了。在演唱會間隙，薛之謙在臺上大聲問粉絲們，“誰買黃牛票進來的？”呼啦啦全場一堆人舉起熒光棒，“看來少了不少哦！”薛之謙在臺上一邊來回走一邊笑。之前在社交媒體和公開場合，他已和黃牛黨你來我往過招無數回了。而這一次北京站演唱會的特別之處在于，從開票之初就采取了實名制，樂迷須憑身份證在現場取票。
關于薛之謙2017年“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全國巡回演唱會黃牛票的流言一直滿天飛，一張票價717元的看臺票賣到3000多元，粉絲為了看薛之謙演唱會網購黃牛票被騙。這不僅給巡演主辦方太合音樂集團和薛之謙工作室帶來了壓力，也給演唱會市場帶來了不小的震動。薛之謙早就不是《馬戲小丑》里唱著“又要沒飯吃了”的“小丑”，他的一舉一動開始影響到這個行業里的很多人和事了。
娛樂圈小鮮肉輩出、擁擠不堪又充滿了挑釁者，這個圈子里得勢與失勢間的無序，進一步讓身處其中的人隨時隨地都處于“繃緊”的狀態。很多藝人都是在以一種畏懼的心情面對未來，也不敢想象有朝一日門庭冷清的場景。這是一個紅得莫名其妙的年代，也是一個年輕人在逐漸接管市場的年代。2016年，薛之謙一直在瘋狂地跑通告，他反復在媒體面前強調——過氣歌手好不容易又紅了，要抓住一切機會刷存在感，免得又過氣了。
在演唱會進行到21:32分時，薛之謙花了長達30多分鐘的時間，以一段一本正經搞笑的“大電影”+“舞臺現場表演”的方式，不斷穿越時空，用槍干掉了“火鍋店老板”、“火星情報局成員”、“過氣段子手”等人格后，少年薛之謙與已經34歲的歌手薛之謙擁抱在了演唱會大屏幕上。
薛之謙和團隊要表達的意圖在這一段演出里表現得“淋漓盡致”，甚至過于明顯——所有人格都不重要，歌手薛之謙最重要。這也是他本人引發女粉絲“心疼”＋“崇拜”的核心人設，盡管有時候身為段子手的薛之謙現實得看上去沒心肝也沒自尊，用演唱會現場左右兩邊女粉絲瘋狂尖叫時配合發笑的感嘆“真賤～”來形容再合適不過了。
12年前，薛之謙憑借選秀節目《我型我秀》出道，那個青澀的大男孩隨后簽約上騰娛樂，發行了一張同名專輯《薛之謙》，銷量20萬張，被媒體追捧過一陣子，算得上曾經得到過名氣，但又很快失去了名氣。直到2016年，會作詞作曲、會寫段子、會做生意、歷盡種種坎坷，薛之謙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迅速在微博上贏得了網民們的好感。
薛之謙眼尾下垂，但眨眼時會閃現“月亮般的光芒”，他難得地兼具了民間的“賤”和王子“高貴”的人設，進一步幫助他贏得了女粉絲們的瘋狂青睞。在短短的一年多時間里，卒不及防的攀上了娛樂圈名利場的頂峰。而且這一次地“紅”，已經不是往日那種虛無縹緲、如浮萍般的人氣，粉絲們真心愛上了他，這一點，從在演唱會上聲聲熱浪的瘋狂回應和熱門曲目的合唱中已足以證明。
舞臺上，動感鐳射燈光、煙霧噴射器、夢幻投影與太空圖案相得益彰。薛之謙一首發行于2017年的《動物世界》，以一種奇怪的姿態再度撩撥了女粉絲們深夜里萌動的心。在到處都是“醉生夢死“的肉欲之都，這首歌貼切地鼓勵及時行樂，歌曲的MV還請來了林志玲出演，兩人的吻戲纏綿又意味深長。“別讓動物世界太假，相愛相殺，一定有更好辦法….. 為情，表現得浮夸”。
演唱會穿插著薛之謙安靜唱歌的環節，《認真的雪》、《黃色楓葉》，還有《安和橋》。8點25分，薛之謙眼睛穩穩的盯著舞臺正前方，不發一言的接過吉他，在舞臺上再次彈唱起宋冬野的《安和橋》。不同的是，這一次省略了告白，他也沒有輕聲呼出前妻高磊鑫的名字。在上海演唱會現場，前妻戴墨鏡低調出現在現場，薛之謙在現場傳遞出了一種深刻的感情，那是一種區別于及時行樂的愛情，一種每個人年輕時都曾有過的橫沖直撞的情感。
薛之謙或許是固執的認為自己創作的歌詞傳遞不出他的真心，即使是《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里寫得不錯的句子——“我聽見了你的聲音，也藏著顆不敢見的心”，似乎都不如一句“讓我困在城市里，紀念你”來得深刻。上海演唱會告白后，第二天薛之謙和高磊鑫的名字上了微博熱搜，一些粉絲為他的癡情感動，一些圍觀者卻并不買賬，之后朋友圈出現了一篇刷屏的文章《既然不能愛到底，你在十萬人面前撩我干什么？》。這么看來，薛之謙在北京場依然堅持唱這首歌多少有點讓人意外，也或多或少流露出他個性里執拗的一面。
人紅是非多，標簽有時候貼多了，也會讓藝人發瘋。立起來的人設，太完美了又會容易崩塌，順從輿論還是對抗輿論？每個藝人的反應程度在不同階段都有不同，但或許一樣的是，每個人心中都關著一頭極具個性化的猛獸。
其實，這一場演唱會全程算得上“妙趣橫生”，這得益于薛之謙臨場反應時的頻出俏皮話。“自己把衣服穿上，又自己把衣服穿上”，演出換場間隙，薛之謙站在舞臺中央，自己動手穿上工作人員遞上的一件金光閃閃的外衣。他滿頭大汗，長長吁了一口氣，幾名工作人員正為他拆裝備，旋即又離開舞臺，只留下一名女性工作人員從他后背使勁掏戴在耳邊的話筒和線，“好尷尬......”薛之謙自嘲著配合他那副有趣的表情，再度引來粉絲們哄堂大笑。在張信哲作為演唱嘉賓環節出現時也可以看得出來，張信哲是“正而穩定”的，薛之謙是“邪而生動”的，在互動環節時，張信哲偶爾會有長達三五秒鐘時長的空白。
10:13分，演唱會結束，工作人員們開始出現在舞臺上合影，坐在椅子上的粉絲們遲遲不見起身，直到全場廣播響起，他們才終于相信，薛之謙演唱會已經結束了。門口50元一張的薛之謙簽名照正在兜售，印有“世界和平”的T恤攤圍住幾個女孩子，她們還未從場子里的熱度中恢復過來。
街邊，一輛大車載著收拾工具的工作人員離開。雨紛紛揚揚下起來了，飄到了華熙Live附近新建的商業中心——藍色港灣里，一些看完演唱會出來的粉絲們已經穿上了塑料雨衣。時鐘指向11點，這里漸漸冷清下來，但在新開的“現場樂隊、美式漢堡、德式精釀”的甲丁坊，人聲依然鼎沸，一位白衣女歌手正賣力演出，音響聲震耳欲聾，坐在吧臺下的食客臉上始終掛著一種半興奮半絕望的表情。
“名氣”，這個詞就像是一塊擁有吸引萬事萬物聚攏的黑洞，吸引力巨大，卻也深不可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