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明潔
摘 要：德彪西的《水中倒影》是其鋼琴組曲《意象集》第一集的第一首作品。《水中倒影》是一首具有印象主義繪畫特點的曲子，印象主義繪畫的特點在于：以光和色彩的細微變化為主要切入點，強調繪畫要表現光的過程，這種繪畫的創作理念，深深的影響了德彪西的音樂創作。德彪西在創作中始終強調音響和音色，大膽主張用聲音的響度和色彩取代和聲在傳統音樂中的地位。本文旨在通過該作品同審美心理學中的聯覺狀態，闡釋與音高、音強、時間相關的聯覺關系的應用，突出德彪西作品作品獨特的藝術風格。
關鍵詞：聯覺；音高；音強；時間
中圖分類號：J624.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17）35-0101-02
一、背景概述
《水中倒影》創作于1905年，1906年3月在巴黎首演。德彪西為《意象》雜志寫道：“我相信這三部作品會流傳下去，它們的低位或者在舒曼的左邊，或者在肖邦的右邊”“《水中倒影》是用色彩性的和聲來描寫水上反光的成功例子”①。其創作靈感來自德彪西對荒無人煙的原野的追憶。飄曳的樹枝、朦朧的月色、淡淡的輕風、潺潺的流水，種種自然元素交織，誘發了他無盡的想象，即刻產生了創作的愿望，于是用此作品記載了他一瞬間的強烈印象。此作品根據作曲家對畫面的精致刻畫，在音樂手法上產生了豐富的聯覺運用。
所謂聯覺，即各種感覺之間的相互聯系和溝通或以好幾種感覺去接受刺激物的能力。音樂藝術的審美聯覺是按照音的傳遞方式進行的，即由發音體振動--音波--音波對聽覺器官的影響--聽覺神經傳遞大腦，然后引起生理的感受。青少年正處于對外部事物，特別是對音響刺激敏感期，他們認識和理解事物時帶有明顯捕捉性，喜歡與具體的形象聯系在一起，因此，在音樂欣賞時易產生情感、意象、色彩、嗅覺等審美聯覺。
音高、音強、音長、音色等都是音樂表現性最基本的構成要素，是聲音的基本聽覺屬性，是欣賞者產生審美聯覺這一心理活動的重要組成部分。
例如頻率越高的聲音，給人的感覺越亮；頻率越低的聲音，給人的感覺越暗。又如長音是人感覺靜止，短音使人感覺運動。此外，發音狀態也會影響欣賞者的心理感受。發音速度快，使人感覺急躁；發音速度慢，使人感覺柔和。同時，旋律、節奏、和聲、音色的變化，也會帶給欣賞者不同的審美感受。
二、與音高相關的聯覺分析
1.聽覺音高的感覺與情態興奮性體驗之間具有聯覺上的對應關系。聽覺的音高越高，情緒體驗越傾向于興奮性；聽覺的音高越低，情態體驗越傾向于抑制性。
2.音高與空間知覺高度之間的聯覺。聽覺的音高越高，空間知覺的高度越高；聽覺的音高越低，空間知覺的高度越低。
譜例一：
該四小節的音樂，以平行九和弦的小三度上行為特征，由小字組F音開始六音一組模進上行，逐漸發出一種顫抖的、神經質的、愛撫人的感官的聲音，好似滴滴答答溪水般的流淌、細膩，隨著音高的增大，空間感隨之增強，情緒體驗愈加豐滿，充分體現了聽覺音高感覺同情態興奮性體驗以及空間知覺高度之間的聯覺對應關系。
三、與音強相關的聯覺分析
1.音強與事物的能量、力量強度之間的聯覺。音越強，感覺事物擁有的能量越大；音越弱，感覺事物擁有的能量越小。
2.音強與情態強度之間的聯覺。音越強，情態體驗越強；音越弱，情態體驗越弱。
3.音強與物理屬性大小、輕重之間的聯覺。在聽覺體驗中，聲音的強弱與人們對物體質量的輕重具有聯覺上的對應關系：音越強，感覺對象越重，音越弱，感覺對象越輕。
譜例二：
該四小節的音樂，作者給人一種突出高潮的緊張感，右手旋律在左手疾風驟雨的伴奏下將ff---<的力度層次表達得淋漓盡致。此處的音強狀態給人的情態體驗感很強烈，表達出事物擁有的能量很大。
譜例三：
這是樂曲的開始部分，音樂在主調性bD大調中呈現。該片段主要依靠音樂低聲部的主屬雙持續音實現。右手每每三個音的和弦，猶如輕輕地落在平靜的水面上，水的波紋在散開與重聚中閃著微光，上下起伏的朦朧和聲，是水中倒影的最初美好印象；作為印象派音樂大師，德彪西對龐大的管弦樂隊編制，對樂器聲部的完整組合和洪亮巨大的音響效果已經失去了興趣。尤其在此作品中，他表現出極為推崇怪異、暗淡、輕柔的音響效果。因此，在他的音樂中追求的是各種演奏表現出新的音響效果手法和探索各種樂器不同組合產生的新的音樂表現方式。
四、與時間相關的聯覺
（一）聽覺時間感與空間延展感之間的聯覺。
1.音長與空間的關系長音使人感覺空間寬闊，短音使人感覺空間狹窄。（p<0.01）
譜例四：
該片段中，左手旋律低音模進上行，較右手細碎音符而言的長音，使得聲音空間寬闊，一聲部的短音和聲伴奏造成一種急促、狹窄的音樂氛圍。
2.音長與物體的大小、輕重之間的聯覺。
長音使人產生物體大、重的感覺；短音使人產生物體小、輕的感覺。表現大的、重的對象要用時值較長的音符，較慢的速度與較疏的節奏，反之，小的、輕的東西總是用短的音符，較快的速度與較密的節奏來表現。
譜例分析同上。
（二）聽覺時間感與活動狀態之間的聯覺
在音樂作品中，長音使人感覺靜止，短音使人感覺運動。所有具有速度與節奏特征的對象，都可能在速度與節奏方面與音樂的聽覺發生聯覺關系。
譜例五：
該片段中，左右低音持續，此長音給人一種靜止的狀態，強烈對比出一二聲部旋律的運動感。此例充分表明了速度與節奏方面與音樂聽覺發生的聯覺關系。
音樂欣賞作為一種審美活動，需要審美主體有捕捉審美對象所蘊含的審美信息的能力。音樂史一種聲音藝術，音響感知是音樂審美體驗的起點。人們只有細心聆聽。學會感知，使聽覺器官從純生理器官上升到審美器官的高度。用審美的耳朵去發現、探尋音樂作品中的美，才能真正在音樂審美過程中發揮自身的主體意識。審美體驗的聽，是擺脫了日常功利和實用所持的一種觀照的、欣賞的態度。
音樂中的審美聯覺是人類審美經驗積累到一定程度的結果。大量的審美經驗的事實說明了審美聯覺的客觀存在，為審美領域開闊了視野，為藝術欣賞與演奏提供了心理依據，在其中具有重要的意義和作用。通過審美聯覺能喚起作者的廣泛聯想，更深入細致地觀察體驗生活，增強主觀感情世界的藝術表達能力，使音樂作品的表現形式多樣化。同時。還能開闊音樂欣賞者的視野，豐富欣賞者的審美感受，使欣賞成為一種能動的再創造。
“正如印象派畫家專注于對事物、景象產生的瞬間印象，力圖用畫筆捕捉投射到景物上那稍縱即逝的光束一樣，德彪西借鑒了印象畫派及象征主義文學的敏感和細膩，用聲音創作出表現對景物感受的、永久留存的、獨具一格的印象主義音樂。”德彪西的這首《水中倒影》猶如中國古詩里的“浩浩風起波，冥冥日沉夕”的無我之境，它顛覆了傳統的音樂審美觀點，詮釋著和聽②者只有用心感受才能領略到其中的風韻。
注釋：
①錢仁康，錢亦平.德彪西鋼琴曲集[M].上海：音樂出版社，2000（05）：52.
②張式谷，潘一飛.西方鋼琴音樂概論[M].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2006（02）：383-384.endprin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