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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丁
摘要：恩里克·格拉那多斯，以其鮮明的西班牙民族色彩和獨特的浪漫主義音樂風格而被譽為19世紀西班牙民族樂派最重要的作曲家之一，他所創作的鋼琴組曲《浪漫場景》不僅結合當地悠久的民族音樂文化，且通過大膽創新的音樂手法使其賦予了濃郁的浪漫主義特色。本文旨在通過對該曲創作技法、音樂表現的研究與解讀，以期加深其他學習者對格拉那多斯及該套作品的理解，從而更好地解讀格拉那多斯的浪漫主義情懷。
關鍵詞：西班牙音樂 ? 格拉那多斯 ? 浪漫主義
中圖分類號：J605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文章編號：1008-3359（2018）05-0022-03
一、“西班牙最后的浪漫主義”——格拉那多斯
西班牙的鋼琴音樂在西方鋼琴發展史中占有相當重要的地位，它一直以其獨特的藝術魅力著稱。在18世紀初，當地的鋼琴音樂曾盛極一時，到了19世紀下半葉，由于民族樂派的興起，西班牙迎來了本國鋼琴創作的黃金時期。其中，格拉那多斯既是19世紀浪漫主義音樂的典型代表，也是西班牙民族樂派的先驅。“他的音樂風格以中西歐音樂文化為基礎，且蘊含著深刻的浪漫主義特質，并巧妙地結合西班牙民族音樂的色彩?！盵1]其創作的鋼琴組曲《浪漫場景》Romantic Scenes創作于1903年，并于1904年11月20日首次公演。這部作品是格拉那多斯最著名的鋼琴組曲之一，在創作期間受到肖邦及同時期浪漫派音樂家舒曼、李斯特等人的影響，和早期的音樂創作相比，這個時期的作品有了很大變化，其演奏技巧加難，音樂中無不充斥著快速琶音、多聲部的音樂織體，作品無論從技巧還是音樂表現力上都更具張力。此時的音樂創作，格拉那多斯將浪漫派技法融入到西班牙民族藝術文化中，其作品具有深刻的藝術內涵和審美趣味。該作無論在深度還是藝術手法上都拓展了其晚期杰出作品《戈雅之畫》，著名女鋼琴家拉羅查曾說“自從發表《浪漫場景》以來，作品最引人注意的地方在于洋溢的浪漫主義”[2]。
這部組曲由精致優美的六首樂曲組成，具有強烈的浪漫主義特色，每首樂曲都頗具新意且引人入勝。作品文學化的標題、如歌的旋律、變幻莫測的和聲及細膩微妙的技法處理為音樂賦予了獨特的浪漫色彩。以下筆者將對樂曲的創作特色進行歸納和詮釋，由此來體驗格拉那多斯別具風格的創作個性與音樂魅力。
二、浪漫主義風格特征在作品中的體現
（一）文學標題的妙用
作為一位浪漫派作曲家，格拉那多斯鋼琴作品中的浪漫主義音樂特征尤為明顯。在標題音樂創作上，浪漫派鋼琴家巧妙而準確的在鋼琴作品前冠以明確的標題，這種標題往往是一部作品思想內容的提煉，以暗示和表達其音樂作品的情緒、內容和主題，且用來提示聽眾該作的風貌與重要信息。
組曲《浪漫場景》中，每首樂曲前都冠以富有喻意、簡明扼要的標題，例如有描繪生活場景的《詩人與夜鶯》，通過標題表現出直觀的音樂形象及性格情緒，主題生動而鮮明;也有暗示音樂作品情緒、內容的《搖籃曲》。作曲家根據樂曲不同的的音調、速度及風格特征，將它們按照一定的邏輯順序進行組合，由此展現出形象生動、風格迥異的小型音畫。這種高度含概音樂作品內容的標題，是浪漫樂派音樂重要特點之一。
（二）優美如歌的旋律
在浪漫主義時期，大量器樂作品的音樂主題可以歌唱，旋律的抒情性、歌唱性成為19世紀浪漫風格的一個重要特點。格拉那多斯鋼琴音樂的旋律也同樣優美抒情，具有浪漫主義的詩情畫意。
在西班牙悠久的歷史、豐富的民俗和特殊的地理位置影響下，其民間音樂資源極為豐富，而本土鋼琴家們將其充分利用和發揚，通過音樂創作表達出獨特的音樂精神內涵。在格拉那多斯的鋼琴作品中，其音樂素材大多取材于具有地方風格特色的民俗音樂，例如在西班牙當地流傳甚廣的“深沉之歌”（cante jondo）。這是一種意趣盎然并極具表現力的音樂，演唱者在音樂中寄予了內心深處的情感，以此表現生活中戲劇性的一面。格拉那多斯對深沉之歌（cante jondo）情有獨鐘，在他的音樂創作中經常運用其旋律曲調進行譜寫。這類歌曲旋律深沉、緩慢、悲傷，具有鮮明的東方旋律特征，極富表情和內在緊張度。例如組曲中第 一首《搖籃曲》的呈示部主題采用了深沉之歌的音樂素材，夢幻般的旋律柔美多情、具有濃郁東方色彩，作曲家在旋律中采用快速的十六分音符以此來模擬歌者流暢的聲線，從而體現內心深處的情感。另外組曲第三首《詩人與夜鶯》以極為抒情的旋律線條配之以豐富多變的伴奏音型或半音階變化，并融入大量裝飾音、華彩音的運用，使旋律極富歌唱性和即興性特點。
（三）豐富多彩的織體
格拉那多斯的鋼琴音樂之所以美輪美灸、情趣盎然直接與豐富的鋼琴織體有著密切的關系。捷克音樂評論家、指揮家紐曼曾寫道：“格拉那多斯音樂中的織體，促使你想用手指去撫摸它，如同在極為精致的絲絨上”[3]顯而易見，格拉那多斯在組曲創作中運用嫻熟的創作技法，使得音樂織體極其細膩、密集而富有質感。
1.在伴奏織體的運用上，作曲家大量采用西班牙流行的民族樂器，例吉他、響板的彈奏方法作為伴奏織體創作，其音樂中最精彩、獨到之處是對西班牙歌曲、舞蹈中各種場面繪聲繪色的描寫。組曲第三首《 詩人與夜鶯 》的快板樂章中，對弗拉門戈舞蹈場面的刻畫中，他運用鋼琴制造出短促而強烈的音響，仿似西班牙踢踏舞的響板節奏。
譜例1：
2.除了模仿樂器的演奏技法作為伴奏織體之外，組曲中的慢板抒情樂段，常以分解和弦、快速音群、琶音作為伴奏織體來烘托主題，這種織體的運用不僅增添了旋律聲部的歌唱、流動性，也展現出柔美的寧靜的氣氛。第六首《尾聲》是組曲中最為優美的篇章，主題高聲部旋律在左手流暢的八分音符分解和弦、琶音織體伴奏下，曲調悠揚而抒情，音樂細膩且動人，這不僅推動了旋律的發展且豐富了和聲色彩。
譜例2：
3.除此之外，在格拉那多斯中、晚期鋼琴作品里可明顯看到鋼琴技法的艱深與華麗，作品中常出現音域寬廣的多音和弦，及多聲部的織體充斥其中。作曲家常將多音和弦用于炫技與強化多次主題模進，從而制造出戲劇性的張力，這種織體在《浪漫場景》中不斷的出現。第五首《熱情的快板》中，飽滿的柱式和弦及八度和弦為主要織體，音樂在遠距離和弦不斷跨越、推進下，樂曲極具戲劇性張力，音樂情緒激昂而飽滿。
（四）變幻莫測的和聲
在格拉那多斯所處的浪漫主義時期，和聲的變化、發展在音樂作品中表現得極富色彩性和表現力。格拉那多斯在音樂創作上不僅繼承、發展了傳統的和聲功能，并與本民族調式音階相結合，創造性地譜寫出一系列獨具表現力的和聲。例如在組曲第二首《搖籃曲》展開部主題旋律中運用了副屬、副下屬和弦給調式帶來新的音調材料，將非調式音引入自然調式中，增加了調式色彩。另外，組曲中采用一系列非常規的和聲進行，例如非三度疊置和弦、復合和弦、離調副屬和弦、半音化和聲等運用。例如第三首《迷人的慢板》中，從27小節開始作曲家在這里使用了一系列副屬、離調和弦以及副三、副七色彩性和弦進行連接，從而使和聲色彩趨于多樣化，生動刻畫出熱情而奔放的“詩人與夜鶯”形象。
（五）個性化的調式調性
處于浪漫主義時期的格拉那多斯在音樂創作上承襲了浪漫主義技法特征，采用大、小調音階體系作為其創作的基礎，對于調式的運用與轉換主要采用關系大小調及同主音大小調轉換。在創作具有民族特質的音樂時，他巧妙將西班牙豐富的民間古調式、音階融入其作品中。通過挖掘各種獨具特色的調式、音階來加強音樂情感的表達以及塑造生動的音樂形象。
在《浪漫場景》中除了大、小調式以外，作曲家還匠心獨具地靈活運用西班牙南部具有安達盧西亞風格，并以教會調式中弗里吉亞調為基礎的民族調式。例如：1.安達盧西亞音階，是由弗里吉亞調式音階中自然音第二、第三、第六和第七級音上做半音的變化?！斑@種調式會造成調性的模棱兩可，由于半音的構成關系也會產生西班牙音樂中通常運用的大、小調互相交替的特性。”[4]
2.組曲中作曲家頻繁運用了具有濃郁民族風味的五聲音階，這種音階的使用增添了作品的東方色彩及異域風情。例如《浪漫場景》第一首《瑪祖卡》尾聲部分采用的五聲音階（bE宮調式），樂曲柱式和弦及分解和弦的前后輝映，使得旋律線條獨具色彩性與朦朧感。
譜例3：
另外在調式轉換上，格拉那多斯通過靈活巧妙地運用調性遠近關系，通常采用多種轉調的手法來推動音樂、發展調性。作品中調式調性的不斷變化，使得和聲擁有豐富的色彩并表達出生動的音樂形象，這對音樂情緒的對比和戲劇性的沖突發展發揮了重要作用。在《浪漫場景》中，作曲家也頻繁運用了同主音轉調、下屬音轉調或三度轉調等轉調等創作手法。
三、結語
《浪漫場景》是格拉那多斯鋼琴創作中別具一格的作品，樂曲呈現出多樣化的藝術風格、獨特的美感及豐富浪漫的個性。筆者在撰寫的過程中由于相關文獻資料的稀缺以及目前國內對這部作品并無專門研究，而遇到各種問題和考驗，但當我對西班牙的民族音樂文化及格拉那多斯音樂風格有進一步的認識和了解后，無不被其真摯的情感和細膩、深邃的內涵所傾倒。組曲通過優美動人的旋律、色彩性的和聲、個性化的調式調性、持續而動感的節奏脈動及多層次的音色變化呈現出浪漫派鋼琴音樂的特質。通過對該曲創作技法、音樂表現的研究和解讀，以期幫助更多學習者在演奏西班牙鋼琴作品時，能更好地把握其音樂風格和精神內涵。隨著越來越多的演奏者開始感受到西班牙音樂的魅力，這首樂曲也會在眾多優秀作品中散發出自己獨特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