暢曉敏
摘 要：本文通過對隋朝《龍藏寺碑》及相關文獻記錄的分析，考察北齊時期篆隸書復古回潮的原因及這一現象在該碑中的體現。并選擇了三種類型的碑刻進行比對，以便更好的查看隸書與楷書書寫之間的相互影響。
關鍵詞：隋朝；楷書；北齊
中圖分類號：K87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16）36-0089-01
一、《龍藏寺碑》背景
隋朝雖短祚，卻是具有承前啟后性質的朝代，開皇九年（589）隋文帝楊堅滅陳，政權的統一帶來了文化上的融合，書法上繼承并融合了南北朝不同的書風而更顯璀璨，開啟了唐代書法發展的先河。《龍藏寺碑》立于開皇六年（586年）《金石萃編》卷三十八錄碑全文，“碑高七尺一寸，廣三尺六寸五分，三十行，行五十字，正書盡在正定府。”“碑陰五截三十行字數不等，正書。”沈濤《常山貞石志》：“有碑陰及左側，并正書‘開皇六年十二月五日立，今在正定府城隆興寺”。碑額全稱為“恒州刺史鄂國公為國勸造龍藏寺碑”3行15字，碑首六龍相交呈拱形。共1446字青石質地，開皇六年十二月五日題寫，無書寫人姓名，惟有齊開府長兼行參軍九門張公禮之□數字。
錢大昕《潛研堂金石文字跋尾》中考證，碑中的太師上柱國、大威公即王孝仙之父王杰，王孝 是王杰之子，該碑是恒州刺史王孝仙奉皇帝之命，勸將州內士庶一萬人修造龍藏寺時所立。北周曾有滅佛之舉，至隋文帝因其出生于般若寺，故大力支持佛教。王孝仙正是在這種歷史背景下勸造龍藏寺并立碑的。
歐陽修《集古錄》提出疑問“...后題張公禮猶稱齊…隋建開皇之號至六年，齊滅蓋十年矣，公禮尚稱齊官，何也？”張公禮此時已是隋朝時人，為何還稱自己為齊官。據《金石文字記》中載因當時戰亂頻繁，作為臣子可能會身侍多朝。由于這種“心之所主”的稱名情況，張氏應亦如此。從著錄中由可得知，張公禮應為齊時人，且不論是否為張氏所書，因該碑在河北省境內，北齊時建都鄴城（即今河北省臨漳縣），國滅時為577年，與該碑書寫相距為9年。因此無論該碑書丹者為何人，其書風應是受到當時北齊書風所影響的。
二、北齊隸書復古的背景及原因
北齊書風有明顯的復古傾向，好將隸書作為銘石體的風尚來源于東魏。同樣定都鄴城的東魏，此時書法上效仿南朝時被冷落的隸書逐漸得到復興，東魏是一個轉折期。隸書的復古勢必影響到了楷書的書寫。
北齊代東魏后，這種書風的影響愈見增強，逐漸形成篆隸書的復古回潮。北朝書風傳于西晉中原，士族以鐘繇、衛氏舊脈為書學根基。以漢魏的“古篆八體之法”為研習之本。北魏時期統治者對石經的重視在遷都以前就有明元帝、孝文帝皆去洛陽太學“觀石經”的記載。東魏武定年間，石經遷于鄴城，也將崇尚古體的風潮帶來于此，北齊官方更是明令石經的重要地位。歷代統治者對石經的重視，對于隸書的復興起到了重要的作用。由于石經被遷至北齊都城，京畿之內的書家皆可觀摩學習。鄴城西北部出土的北齊29品碑志中，隸書占18個，足以看出在北齊時期研習隸書之風盛行。
北朝高門士族也是書風的重要影響者。以清河崔氏、范陽盧氏為代表。士族書家尤以古體為重，在楷書的書寫上勢必會保留更多的隸書審美趣味，隨著統治者對復古政策的實施，習古之風蔚然成風。此時人們在書寫時渴望加入更多隸書筆意。影響到楷書書寫中表現為楷書中篆隸雜糅的現象大量出現。
三、復古回潮在《龍藏寺碑》中的體現
《龍藏寺碑》承續北齊、東魏遺風，其書寫與北齊滅國相距九年，北齊歷時雖短，但楷書也分別有不同類型的面目，現從北齊建國至齊亡（550-577）期間挑選三種類型碑刻進行比對，以此來更好的查看隸書和楷書互相影響的過程。
第一類為接近石經體的隸楷雜糅，以《高百年墓志》為例，該碑基本承續石經一脈的風尚，通篇保留有隸書規矩，其結體整峻流麗，字形將漢魏時期的扁方拉伸成長方，章法嚴整并附有界格。北齊時期楷書已成正體，因而一些筆畫不經意間總會有楷法的影子浮現，可以看出書寫者極力想要追仿漢魏古樸用筆，一些用筆上也加進篆法，以示古意。
第二類為寬博方整的楷書，以《高淯墓志》為例，該碑出自皇族，通篇給人以整肅之感，平正略顯呆滯。可能因與上層階級有關，刻手銘刻時謹慎而規矩，結體已受到隸書的影響呈扁橫狀。筆意之間也加入隸書用筆而顯古拙。
第三類為結體疏朗、字勢俊秀的楷書。以《崔頠墓志》為例，此類楷書結字頗為疏朗，姿態瘦勁。雖不及上兩種風格隸書化程度之明顯，但許多字中仍有隸書意蘊的端倪，顯得古樸自然。
通過觀察以上碑刻，可以看出北齊時期隸書元素在較多書寫中有所反映。《龍藏寺碑》其風格與第三類楷書書風更為接近。在筆法上雖融合了南朝婉麗的書風，但在多處用筆上依舊保留了漢魏隸書的筆勢。有趣的是在鐘繇、二王時期的楷書中橫畫基本已趨于平直甚至向下頓筆，而《龍藏寺碑》的橫畫則卻多向上挑筆呈現出復古的趨勢，應是受到北齊時期隸書復古回潮的影響，才導致在楷書基本已成熟的隋朝時期依舊在書寫中出現大量隸書特有的波磔用筆。
該碑章法近于隸書章法，字距與行距相近，因碑內字形的大小不一，顯得自然可愛。從縱列中可以清晰的看到字勢的靈動。在諸多字結體上依舊呈現出近似隸書體勢的方扁狀，甚至個別字中出現了與以上列舉的第二類碑刻相仿的字形特征，如“是”等字。
通過以上對比，北齊同時期的楷書或多或少受到了隸書復古回潮的影響，《龍藏寺碑》書寫承續北齊遺韻，與第三類書風相近，在結體和用筆上多有隸意，應是受到北齊隸書復古的影響。
